【摘要】 十四五规划提出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思考与谋划中国城市品质的提升，这是实现城市转型升级的必然路径，也是建设满足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环境需求的重要方面。城市的文化应该是赋予城市活力的灵魂，而文化景观则是城市文化之魂的物质呈现。中国现代城市的文化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主要体现在文化载体缺失、模糊，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之间的冲突日益加深，文化传承与文化创新之间的矛盾也日渐凸显。因此，在新时代作为现代城市的文化发展代表的文化景观应当有明确的发展路径，坚持以人为本、传承与创新相统一、人文艺术以及公众参与等理念，通过整合文化景观产业，营造良好人居环境，完善理论和制度体系，使文化景观在城市文化版图中发挥重要作用，最终推动城市品质提升。

【关键词】 城市治理；城市文化；城市品质；城市文化景观

一、问题的提出：城市文化应是“提升城市品质”的灵魂

随着世界经济的飞速发展，城市财富迅速累积，城市人口急剧增长，城市面积不断扩张。城市化的发展为人们的生活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但是也给城市带来了诸如人口膨胀、交通堵塞、环境恶化、资源短缺等弊端。中国作为一个具有悠久历史文化传统的后发现代化国家，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现代化和工业化发展在一定程度上仍然滞后。当西方发达国家已经开始总结和反思城市化进程中的历史经验与教训时，当代中国仍在经受城市化进程的考验和影响。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历了世界速度最快、规模最大的城市化进程，城市化率由1978年的17.92%提升至2019年的60.60%，现在已经进入了城市化发展的中后期阶段。①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截至2020年11月，我国城区常住人口1000万以上的超大城市有上海、北京、深圳、重庆、广州、成都、天津等7城，城区常住人口500万以上1000万以下的特大城市共14座②。中国各大城市虽然在人口规模、地理环境、文化传统、发展方向等方面有所不同，但是都面临着城市化进程中共同的严峻问题和治理挑战。高强度的人类活动造成城市生态环境越来越脆弱，不仅典型的“城市病”加剧，而且在公共卫生安全、自然灾害应急等方面面临的风险也日益增加。在诸多城市问题中，城市的文化发展也成为备受瞩目的焦点。

1871年，英国学者爱德华·泰勒首先将文化定义为“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具有的其它一切能力和习惯”。③现代城市中，文化体现在软件、硬件两方面，软件主要是指城市的固有人群及其独特的生存状态、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等，它受现代化的影响和冲击最大；硬件主要体现在城市的空间布局和文化景观。在城市演进过程中，城市通过自身的物质和文化力量加速了人类交往活动，并通过城市中各种有形的物质形态载体和非物质的意识形态载体把城市的文化一代代传承下去，形成被称为城市灵魂的“城市文化”。④现代城市中最能体现文化发展和传承的是景观，它的特点是：外显性、持久性、公共性和特殊性。城市文化景观既是文化和社会变迁的“风向标”，它的动态变化反映了文化的流向和社会的演变；也是一种独特的“镜像”，折射出了特定的文化观念和社会形态，是城市价值观的显现；同时还是凝结人类文化创造和审美情趣的城市地标和品牌。随着城市化的大步踏进，当代中国一座座有着千百年历史积淀、各具特色的文化名城在大拆大建中被蚕食、瓦解，它们所承载的文化底蕴也随之被人们淡忘，“千城一面”成为一种普遍的城市文化现象。此外，造型浮夸、缺乏文化特色的建筑逐渐侵占城市，由资本主导的景观建设在扭曲人们审美的同时，造成了城市文化景观的同质化、脸谱化。原本空间形态和文化形态各有异趣的城市，逐渐变得失去特色、千篇一律。这些问题在城市发展过程中日益凸显，城市曾是人类文明的标志性产物，人类历史上的城市大都要经历兴建、荒废、再建的发展轨迹，有些带有人类文明特征的城市在今天已成为考古遗迹，有些曾经活跃着大量人群的城市因为各种原因如今已成为废墟。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城市历史文化遗存是前人智慧的积淀，是城市内涵、品质、特色的重要标志。⑤“十四五”规划提出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思考与谋划中国城市品质的提升，笔者认为城市文化应该是赋予城市活力的灵魂，而文化景观则是城市文化之魂的物质呈现。城市是当今世界主要的财富、文化艺术品的集聚中心，是当代人类文明高度汇聚之地，未来城市发展的历程不太可能走废弃、重建的道路，人们可以更期待城市文化的有序传承与持续创造，并通过文化发展不断地提升城市品质。

目前在针对城市文化发展的研究中，学者们主要从经济、社会、环境、遗产保护等方面着手讨论⑥，但从当代城市文化景观的视角来研究城市文化发展和城市品质提升的文章较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当今中国快速城市化所暴露的问题与危机，促使人们开始思考城市发展模式的转型，由追求物质发展的经济型城市转变为以文化艺术为核心的审美型城市逐渐被提上议事日程，这也突显了城市化进程中文化景观研究的重要价值。有鉴于此，本文在“十四五”规划明确提出“提升城市品质”的背景下，以中国城市文化景观发展为研究焦点，探讨当代中国城市的文化发展与品质提升，以期为城市化进程提供有益的启示。

二、中国城市文化发展的现状

（一）城市发展中的“文化问题”

在漫长的生产生活中，人类以城市为居所，创造了宝贵的物质和精神财富。美国著名的人文主义学者刘易斯·芒福德在《城市发展史》中便认为城市是文化的容器⑦。文化以城市为空间载体，渗透在城市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影响着城市的发展。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之中，不同的文化相互汇聚交融，每个城市都传承着多彩纷呈的历史文化记忆，形成一个个独特的城市文化。在文化交流中，城市扮演着传播者的角色，为文化提供发展空间，推动城市历史的前进。

文化是城市的价值追求，是城市功能的最高价值和最终价值，城市在文化的发展中受到洗礼和提升，并随之不断更新。一个充满活力的城市，应具有鲜明的个性文化，一个城市如果没有文化底蕴，便没有个性和特色，也就丢失了灵魂，只有文化繁荣，城市才能建康发展。文化是城市生命力的体现，是城市的重要资源和竞争力，是城市软实力的组成部分。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一个城市的历史遗迹、文化古迹、人文底蕴，是城市生命的一部分。文化底蕴毁掉了，城市建得再新再好，也是缺乏生命力的。”⑧文化为城市可持续发展提供动力，可以改善城市形象，促进城市经济繁荣，提高市民素质，推进城市综合实力的发展。

城市中的文化有传统与现代之分，但两者并不是对立的关系。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是文化发展的不同阶段，现代文化以传统文化为根基，是传统文化的发展与继承。现代城市文化的多样化发展，促进了各种文化交流和差异互补，但盲目的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许多具有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传统文化在城市现代化发展的过程中沦为牺牲品。20世纪50年代，北京为城市发展和交通建设，拆除了很多牌楼、城门、城墙、角楼等，导致大量的文物古建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在现代城市的建设和发展过程中，对于优秀传统文化，应当在保护中传承，在传承中发展。一个城市的优秀传统文化是城市历史进程中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积淀，对传统优秀文化的有效传承，有利于现代城市文化的个性塑造。在尊重优秀传统文化的同时，需要融入现代生产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以此提升城市文化的吸引力，如果只是一味强调保护，反而会使优秀的传统文化在现代失去价值，加速其消亡。优秀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和谐发展的城市，才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城市。

城市文化的地域性与全球性不是二元对立的关系，而是相互碰撞、相互融合的关系。全球化时代，多样文化互动交流，地域性的城市文化在获得发展机遇的同时，也面临着巨大挑战。全球化的日益发展加快了城市建设的步伐，在这一过程之中，一些城市受到全球性文化的影响，忽视了自身的优秀历史文化，在发展建设过程中逐渐失去城市特色；另外一些城市则通过吸收、同化、再创造的过程将全球性文化重新塑造和诠释为地域性的生活和文化叙事，促进了地域性文化的发展。世界文化的丰富多彩正是因为不同地区拥有各具特色的文化，在城市文化多样发展的过程中，应当尊重文化差异，植根于地方优秀传统文化，吸收其他外来文化精髓，通过发展创新，推动城市个性文化的发展。

（二）中国城市文化发展出现的问题

在我国城市化建设的初期，许多城市由于管理不善，缺少统一规划、缺乏对文化遗产进行传承与保护，造成了城市文化载体的缺失、模糊。在现代城市文化发展中，需要将城市文化与文化载体建设相结合，利用文化载体突出城市内涵与城市特色。城市文化多彩纷呈，或有形或无形，有形的文化是物态的，易于感知，包括园林、建筑等；无形的文化难以固化，不易察觉，需要借助有形的媒介体现出来，包括语言、戏剧、宗教、神话、音乐、舞蹈、风俗、节日、手工艺等。在城市文化景观建设过程中，不仅要展现有形的文化，还要挖掘无形的文化，运用恰当的方式将其呈现，使之成为与城市居民密切相关的文化财富。

一些城市在文化发展中出现文化移植和抄袭的现象，究其原因，主要是城市建设者们在城市文化品牌塑造过程中盲目追求短期经济效益，忽视了更广泛和更持久的社会效益，未形成系统的文化发展战略意识。事实上，文化发展战略意识对一个现代城市的发展尤为重要。随着城市的现代化程度加深，文化逐渐成为城市发展的重心，成为城市凝聚力和创造力的源泉，贯穿在城市发展的方方面面，它不仅承载着城市的历史，更体现了城市的内在品格。提升文化发展战略意识，不仅有益于城市文化的发展建设，还有益于城市个性和特色的塑造。

城市全球性文化与地域性文化不断交织和冲突，既互相矛盾又互相联系。两者之间的矛盾反映在城市文化发展中，正如《北京宪章》所指出的那样：“技术和生产方式的全球化带来了人与传统的地域空间分离，地域文化的多样性和特色逐渐衰微、消失：城市和建筑物的标准化和商品化致使建筑特色逐渐隐退，建筑文化和城市文化出现趋同现象和特色危机。”⑨城市文化的逐步丧失，是缺少城市文化记忆的体现，使人们难以对城市形成文化认同。两者之间的联系体现在以西方为主导的全球化过程中，人们越来越关注本土文化的力量。中西方不同文化的碰撞形成了具有生命力的跨文化产物，日益频繁的跨文化交流为中国文化景观创作注入了新的活力，这是城市文化发展与进步的重要手段。因此，地域性的城市文化与全球性的城市文化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融合、相互转化，这不仅促进了地域性文化的更新，还推动了全球性文化朝多元化方向发展。

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之间的冲突日益加深，具体表现在中国城市文化发展中的两个方面：首先，对传统地域的旧城进行大拆大建，忽视了城市传统文化街区形态连续性的内在规律，破坏了原有城市格局和空间形态；其次，由于传统艺术思想和艺术语言的缺失，批判与整合的能力明显地衰退，设计表达出现了“失语”的现象，设计语言也变成了一种“病毒式的泛滥”，表现在对传统形式语言的研究往往停留在一种表面化的“深层”模式上，未能同现代居民的社会生活进行很好地衔接。正如沙里宁所说：“传统并不是一堆现成的形式，这些形式不像从书架上取书那样，可以随意拿来使用。”⑩面对当代中国城市文化中传统与现代间的矛盾，需要重新思考传统文人写意山水园林的造园理念，提升城市街区的艺术品味，体现城市空间布局与功能结构的一体化，在注重共享性和开放性的同时，发掘、运用和表达传统文化要素，博采众长，立足本土，用新思维、新方法解决当下面临的问题。

创新与传承两者之间存在辩证关系。中国城市文化的传承与更新契合当代社会的现实需求，但如何保护优秀传统文化是建设过程中最为突出的问题之一。一方面，现代主义理念和功能主义审美观将审美的合理性定位在形式的终极，片面强调建筑内部功能与外在形式的一致性，忽视历史文化的延续性，其结果是各种纪念碑式的现代建筑充斥城镇空间，将城市结构、生活组织与历史渐进关系分隔得支离破碎；另一方面，过分重视空间环境的品质及形象，将空间、人与历史环境分离，进行抽象化的环境景观设计，忽视了城市使用者的活动要求和精神内核，新建城镇失去了传统地域原有的优美自然环境、亲密的邻里关系、安逸的居家氛围，缺乏原有环境的勃勃生机。⑪因此，在解决文化传承与文化创新的问题时，要重新思考城市功能与形式、地方化与多元化之间的关系，探索中国城市文化传承与创新的出发点。

三、城市发展中的文化景观

（一）作为现代城市的文化发展代表的文化景观

城市的文化景观是由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人们根据自身的生活感受及审美感受所创造的审美对象，包括城市中的建筑、历史文物、自然景观、雕塑、广场、文化体育设施等。⑫我国的城市文化景观在其历史发展进程中表现出不同的文化特点。农耕时代的城市规划体现了统治阶级的权利意志，塑造的城市景观象征着统治阶级王权至上的思想。如《考工记》中“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前朝后市，市朝一夫”⑬反映出中国早期的王城布局和都城设计制度。所谓“营国”，即为建城，是建立一个以都城为中心连接周围田地居邑为基本结构的国家。这些规划理论和设计方法一直影响着我国古代城市的建设，其中最典型的案例是唐朝的长安和明清时期的北京，对称严谨的宫殿布局和向心式的城市功能区划分，共同营造出中正端严、稳定统一的皇家气象，体现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思想。农耕时代的景观表达明显带有阶级色彩，同时统治阶级的审美旨趣在很大程度上主导了城市的文化景观建设，城市文化景观在此时是为少数人服务，呈现出贵族化与平民化的分离。

二战之后，西方国家的城市化进程不断加速，社会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不断壮大的中产阶级成为西方社会长期稳定的重要因素，因此国家政策由保障社会少数群体利益转变成为社会大众服务。因此，城市的文化景观也改变了其服务对象，公共性、开放性、参与性和生态性逐渐成为现代文化景观建设的特点。改革开放之后，我国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城市化建设，大量西方艺术形式和城市化理论涌入中国，西方发达国家的城市化发展模式成为我国城市建设发展的参照模板。这种参照系的影响由生产模式渗透到大众的消费模式、生活模式，进而渗透到我国的城市文化景观发展领域。由此可以看出城市文化景观的发展往往追迹特定时代的社会主流文化。但是在20世纪末，我国不假思索地全盘吸收和模仿西方城市文化景观理论，导致传统文化景观逐渐被边缘化，悲观者甚至认为传统城市文化景观的衰弱呈现出无可挽回的趋势。进入21世纪后，我国对传统文化的支持与保护，推动了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中国城市建设中盲目西化的趋势得到改善，城市文化景观建设何去何从的问题得到讨论。但在现阶段，中国一些城市仍然存在城市文化景观建设和城市发展割裂甚至对立的现象，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最为突出：

第一，城市文化景观中自然环境的缺席。“天人合一”的哲学理念是中国传统自然美学观建立的基础，这种美学观追求的是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亲密状态。西方发达国家在上百年的城市化发展进程中，曾经历过理性主义与机械论的自然美学观阶段，在它们引发了人与自然的对立以及一系列严重的生态环境危机之后，人们终于从这两种对立的美学观中觉醒，并逐渐形成以“生态和谐”为基本内涵的现代生存论的环境美学观。尽管中西方的哲学基础和文化背景差异极大，但最终都指向一个共同的审美理念——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在现代城市开发建设过程中，以资本为后盾的开发者追求极致的经济利益，城市用地中出现了大量的硬化路面、高架桥、商业建筑等，导致城市绿地面积越来越少，自然环境资源锐减，居民生存环境变得愈加恶劣，十分不利于城市在未来实现可持续的文化景观发展战略。

第二，城市文化景观中出现了对传统历史文脉的割裂。进入现代社会，我国经历了向西方学习城市建设的阶段，学习的过程中一味照搬西方的城市建设理论，导致我们一度忽视甚至蔑视一些具有悠久历史文化的城市景观，以至于传统文化景观在景观设计主流话语系统中逐渐被边缘化甚至被当作“守旧”的代名词。文化景观与传统文化的关系也在逐渐被减弱，用西方的观点分析解构我国的城市文化景观割断了中国传统文化与传统精神的延续。

第三，城市文化景观正在面临文化特色危机。诸多城市在现代化建设中表现得急功近利，这个过程中抄袭、模仿、复制就成为了城市快速发展的捷径，现代城市化建设在表述我国文化景观时出现了内容不够丰富、形式较为单一的同质化问题。在不到50年的城市化发展中，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正在抹杀各个城市的地域风貌和文化特色。

（二）新时代中国城市文化景观的发展理念

第一，新时代中国的城市文化景观需要坚持以人为本的现实需要。2020年11月1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浦东开发开放三十周年庆祝大会上指出，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城市是人集中生活的地方，城市建设必须把让人民宜居安居放在首位，把最好的资源留给人民。⑭“自然”可以造就一个城市的外在风貌和美好形态，“以人为本”则成就了一座城市的内在魅力与优雅气度。景观设计的根本目的是为人服务，终极目标也是为了满足人的使用及审美需求。近几十年来，随着中国城市的不断扩张、环境的恶化和生活型态的改变，人们与大自然接触的频率和质量有所下降。高密度的都市环境中若欠缺绿色活动空间，不仅会减少人们透过大自然缓减压力的活动，还会使慢性的、生活形态相关的疾病发病率迅速上升。城市文化景观需要顺应趋势，践行习近平总书记公园城市建设的理念，要“让城市融入大自然，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⑮营造宜居环境，为人民群众的公共健康发挥作用。在以人为本的语境中，城市文化景观被赋予了厚重的积淀，彰显出独特的魅力。人文景观对于城市文明的传承具有重要意义，弘扬城市景观的人文价值使城市建立起持久的吸引力，并让人产生眷恋感和归属感。通过保留城市人文景观的外在风貌，以及保留城市中传统的生活方式、历史文脉等精神内涵，来留住城市的记忆，延续城市的文脉。当然，在保留历史的同时，也要考虑当代景观的时代精神，要在城市中处理好“新与旧”的和谐，“古与今”的对话，实现历史感与现代感的统一。这就需要深刻把握城市的人文内涵，在保护与继承中寻求突破，让人文景观与当代生活环境紧密联系，实现文脉的延续与和谐。

第二，新时代的城市文化景观需要坚持传承与创新相统一的理念。2019年11月2日至3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考察时强调 ：“要妥善处理好保护和发展的关系，注重延续城市历史文脉，像对待‘老人’一样尊重和善待城市中的老建筑，保留城市历史文化记忆。”⑯文化的传承与创新在各个历史阶段中是同步进行的，传承过程中不断创新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用辩证的观点对待传承与创新，坚持创新理念，利用好科技与新时代的设计语言，促进优秀传统文化实现新时代的转型，最大限度地发挥文化景观的特色与优势，这是中国城市文化景观发展的必由之路。中国人民对自然山水的喜好孕育了不同地域优秀的传统文化景观，漫长的历史文化积淀使其不仅具有了鲜明的时代烙印与民族特色，也具有流变性。文化景观的流变与传承是必然的，新时代城市建设需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文化的演变历程，才能更好地顺应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环境的变迁。城市文化景观的社会属性与过去有着极大差异，需要重新挖掘传统城市文化景观艺术特色，为当前城市文化景观的提升提供支持。这不仅使传统城市文化景观重新焕发活力，也使得现代城市文化景观具备了地域性文化根基，这正是城市文化景观发展历程展示的启示与价值。发展城市文化景观，首先要将传承并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意识升华到“文化自觉”的高度，而且还要在文化自信的基础上对文化景观的发展、得失作出清醒的反思。其次要对优秀传统文化保持尊重的态度，有自觉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的意识，不仅要理解、解读、发掘优秀传统文化，更应面向现代推动其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以适应现代社会的现实需求。

第三，新时代城市文化景观的发展需要坚持人文艺术理念。源远流长的传统文化塑造了城市景观的内在气质，使纯粹的物质空间转变成为具有精神内涵的文化符号；独特的地域文化赋予城市景观鲜明的个性，使每个城市呈现出不同的风貌；城市文化的多样性使城市景观充满活力和生机，释放出独特的艺术风情。艺术以其自身的发展规律演变到今天，已经渗透进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在一代代艺术家们不断实践的过程中，产生了大量的艺术观念、艺术思想和艺术语言，为城市文化景观的发展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艺术资源。当代多元的人文艺术理念作为人类的思想宝库，在城市文化景观发展的过程中，不仅可以提供设计的灵感、艺术语言的借鉴，还能促进人类思维方式转变。在当今城市同质化日益严重的情况下，人文艺术理念作为一种思想工具，更应在现代城市文化景观创新中发挥应有的作用。师法自然是中国传统文化景观总的艺术法则，中国传统文化景观之所以能够具有跨越时代的艺术魅力，是因为前人对人和自然关系的前瞻性思考。自然界的高山流水、郁木繁花，都能成为城市文化景观的描摹对象。把景观作为抒发感情和省思的场所，这种主观情绪化和审美共鸣的心理，一直是中国文化景观艺术的特点。因此，在“实然”的基础上依循审美符号、审美形象、审美意蕴的深度模式构建中国城市“应然”的自然环境审美意象，并找寻其达成的途径，无疑是现代中国城市文化景观发展过程中的重要问题。

第四，新时代城市文化景观发展需要坚持公众参与的理念。进入 21 世纪后，随着我国开始重视文化资源的保护与利用，针对文化遗产的活态保护、生产性保护的浪潮开始兴起。但是这种生态性与生产性的保护观念还没有在全社会形成广泛的共识，公众参与文化景观建设的途径也屈指可数。未来完善公众参与城市文化景观设计的机制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公众参与对未来文化景观的发展而言是其内在的生命。首先，公众参与是一种观念和思想交流的整合过程，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对于景观的数量、内涵、品质、功能、开放时间与服务质量等方面的需求也在不断提高，公众普遍希望新建数量更多、类型更丰富、离家更近的城市文化景观。同时，公众对景观设计也提出了更多个性化的需求，如更关注亲水性、希望有更多的聚会空间以及方便的卫生基础设施等。其次，要激励公众参与文化景观的设计、建设和管理，就需要对他们参与的渠道和途径、参与方式、参与内容、参与流程等有相应的制度规范，并且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严格执行这些制度。公众参与城市文化景观的规划管理是一种双赢的过程。对于规划管理部门而言，他们会更好地了解市民的需求和愿望，有利于推动工作的开展，减少城市文化景观与市民需求之间的冲突。同理，通过积极参与文化景观的设计管理，市民会更好地了解和支持城市文化景观的建设，并获得诸多回报。

四、文化景观提升城市品质的逻辑与路径

（一）文化景观对于城市的积极作用

在景观设计中，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无疑是现代城市文化景观的理想典范，人性中的自然性与文化性二者并存，就决定了文化景观中具有自然美学观的价值指向。人作为自然界的一员，与自然有一体性和同源性的关系，美好的自然风光能够唤醒人性中对自然的向往，深厚的城市人文底蕴能够增进人性中对文化的憧憬。自然生态作为文化景观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城市景观得以存在的自然载体。现代文化景观设计中的绿地系统、湿地公园等，不仅为人们在城市中提供了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高品质生存体验，也能保护与挽救当地的生物多样性，维持地区生态系统的稳定，促进城市的可持续发展。文化景观是一个城市的文化筋骨，由多种人文精神、物质存在与自然要素构成，人类文化的丰富多样性构成了文化景观的多样性。其中文化景观的多样性对城市的发展而言具有重大意义，它使人们能够多方面、深层次地持续利用文化精神与自然资源，为城市的生存环境提供物质保障与精神支持。同时文化景观是城市特色空间中必要的组成部分，它能够直观地展现一座城市的人文特点、审美特点和标识特点，有利于城市的历史特色、地方特色及文化特色的展示，还能进一步传递城市文化底蕴。文化景观作为城市经济系统的一部分，能够参与经济循环，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城市经济的发展和繁荣，文化景观产业的发展与城市经济之间具有较为紧密的合作关系，这种关系的存在，体现了文化景观在城市经济生态层面的普遍竞争力。文化景观能够优化城市的产业结构，提升城市的文化软实力，从而提高城市的综合竞争力。近年来随着文化消费的盛行，大众对文化消费内容的转变，众多城市中文化景观的地位日益提升，这也揭示出文化景观对社会经济发展的能动作用。

（二）文化景观如何作用于城市品质提升

城市记忆是在城市的历史发展中逐步积累起来的，其中，文化景观是记录一座城市记忆的有力物证，也是城市文化价值的重要表征。文化景观可以加强公众对优秀传统文化的保护与传承意识，维护城市中历史性的文化空间，从而帮助城市延续其历史文脉，增进现代城市中的社区邻里交流，最终能够保留下珍贵的城市记忆。同时，一座城市的城市形象由文化景观向外界传达。文化景观是城市经济状况、文化品质、物质水平以及市民素质的综合体现。它能够清晰地展现出每个城市的历史发展脉络，也能够体现出一个城市未来的发展方向。城市文化景观不仅可以实现人们对美好城市形象的追求，也可以满足城市居民对文化景观丰富形象的想象，使居民生活更有归属感、荣誉感和安定感。城市的文化景观代表了一座城市的文化追求和审美水平，良好的文化景观是城市形象的标志，可以凸显一座城市的文化身份和文化特征。所以文化景观是城市记忆最好的载体，是城市形象的集中展示。

文化景观的存在能够加强城市的生命力，帮助城市在各个时代的文化浪潮中，保有自身的文化品格。其中，城市精神是城市文化的主要内核，是城市文化积淀的成果。城市精神的形成是一个艰难长久的过程，但却每每在历史和现实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通过不断对城市精神进行总结，概括和提炼出最适合当下时代的城市精神，可以帮助城市居民理解和接受城市的追求，再进一步内化为城市居民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文化景观的建设使得凝练的城市精神变得更加直观，让城市精神深入人心，进而提升居民的人文素养，避免城市精神的衰落。文化景观的存在也不断催生出更具进步性、时代性的城市精神，激发城市居民的主人翁意识与建设意识，帮助人们在文化洪流中，准确把握前进方向。而且，城市面貌也需要从历史中进行积淀，从文化中进行凝结，它是城市地理环境、文化传统、物质生活等诸多因素综合作用下的产物。文化景观就是城市面貌最具个性的代表，由于最具代表性，文化景观可以帮助城市在规划建设中，找准城市建设定位。同时文化景观能够链接城市历史与未来的面貌，帮助当地特色城市风貌与现代化城市和谐共生。所以说，文化景观植根于城市文化，决定了城市的精神面貌。

文化景观能够在城市中营造出良好的人居环境，一个良好的环境既包括相应的物质环境，也包括深层次的文化环境。文化景观在城市建设中能够平衡人文环境与自然环境的关系，提醒人们注重城市建设的质量与内涵，赋予城市建设文化生命力，力求在城市建设中做到人文与自然景观相结合。社会、经济、自然共同构成了城市环境的复合系统。城市环境具有高度敏感性，它与城市生态发展的关系十分密切。良好的城市环境可以促进人们的身体健康，激发人们的主动性和创造性。文化景观是城市环境这一复合系统中的一部分，也是连接城市与自然的桥梁。文化景观中的人文精神和自然精神，在城市环境建设中能够提醒人们减少重复建设，节约自然资源，避免城市环境的恶化，使未来的城市更加宜居宜人。城市管理在城市的发展中是一项繁杂的工程，其实质作用是在城市发展的过程中，帮助人们在享受城市生活带 来便利的同时积极承担起对城市管理的责任。人们通过对城市进行系统的管理，可以为居民提供一个生活舒适、环境优美、工作方便、安全稳定的物质环境，与此同时，城市生活中活泼快乐、礼让互助、安静和谐、精神高尚的文化环境同样不可或缺。文化景观的建设在城市管理中，既是物质环境的管理，又是人文环境的管理，所以对管理者提出了更高的文化战略要求。在文化景观上的投入，能够促使管理者反思管理方式的合法性、合理性以及科学性，更加注重长远目标的考量。文化景观作为复杂系统工程的一部分，也加强了管理者的责任意识，从而能够有效地减少城市管理中的资源浪费。

（三）城市文化景观发展的应循路径

近年来，在加速新型城镇化、提升国家软实力的机遇引导下，中国城市文化景观的建设取得了长足发展，但也存在诸多问题，如导向定位不科学，建设发展存在盲目性；整体关联不协调，资源利用存在粗浅性；在地营造不深入，技术措施存在短视性；管理机制不完善，引导调控存在松散性。对此，要构建发展新思路，突出利用优势资源；要挖掘发展新内涵，强化参与体验特征；要开辟发展新路径，激活借鉴传统工艺；要落实执政新理念，加强统筹引导帮扶。城市文化景观发展有以下几条路径：

第一，发展文化景观产业，整合产业结构。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要把重点放在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上，把实体经济做实做强做优。文化景观产业作为城市经济生态的一部分，必然也是城市产业生态的一部分。近年来，我国文化景观产业在生态、文旅、文化传承等方面都创造了不可忽视的经济价值。但是文化景观产业与其他产业还没有形成强大的互动效益，只有少部分的城市较好地完成了产业的整合利用，形成了文化与经济双赢的局面。由此可见，未来的城市发展中，文化景观产业都是优化城市产业布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从整体的经济产业结构上来看，文化景观产业与其他传统产业相比不强调区位的选择，它的空间聚集属性能够对其他产业产生良好的引领和辐射作用，带动周边其他产业的发展，最终形成良好的区域经济效应。但是，我国现阶段城市化区域发展并不均衡，各个地区的文化和经济发展水平也参差不齐，一些经济发达的城市并不代表其文化产业发达，反而有些经济落后的区域具有优秀的文化资源，这些区域可以通过发挥自身独特的城市文化魅力，寻求均衡发展的出路，实现文化和经济的共同繁荣。

第二，发展绿色和低碳的城市文化景观，创造自然环保的生态环境。随着我国高质量发展目标的提出，在各个城市的产业结构稳步推进中，低资源消耗型的第三产业将逐渐取代污染环境、大量消耗资源的工业成为城市的主体产业。作为第三产业重要组成部分的文化景观产业，它具有低消耗和高回报的产业优势。当文化景观产业中的某一类文化景观产品取得了市场的青睐，就可以通过对符号的规模化提炼和复制来获取丰厚的经济效益，所以从产业规模上看它是不可估量的。在运用文化景观谋求自然环保的生态环境的实践路径上，可以从两方面着手：其一，营造美好人居环境。为满足公众日益增长的健康休闲活动和优美生态环境需求，中国城市文化景观建设的首要目的就是要保护自然环境；其二，在不影响自然生态系统稳定性的前提下，应充分发挥其生态休闲和体验的功能，为人们提供休闲娱乐、观光旅游的天然场所，感受大自然质朴的原野之美。大幅提升文化景观的生态效益，除了开展各项有益的游憩活动，更要将其打造成人们走向自然的第一课堂，让游人充分了解自然生态的演变过程，满足人们全面认知自然生态系统的需求。以其独特的教育方式，启迪人与自然共存，激发人们尊重自然、善待自然、保护自然的意识，充分挖掘中国城市文化景观的生态文化价值。

第三，发展文化景观需要完善其理论体系与制度体系，将文化景观的当代发展作为一个整体进行研究。从战略角度上进行思考，对于城市文化景观未来的发展需要尊重每个城市的历史文化，寻找历史城市的发展规律，形成自己的文化景观理论体系，只有坚持科学导向才能在未来做到因地适宜、精准指导。同时，中国城市未来发展的考核标准需要更加多元化，可以将文化指标纳入到城市级别的评价考核体系之中，挖掘文化景观的文化特质与当代价值，深度研究文化景观与社会其他产业共生共构的可能性，探索文化景观融入公民教育、环境保护、消费传播、经济生产的有效路径，避免城市的盲目扩张，对城市资源进行合理的开发利用。中国城市的市民阶层较为弱小，导致现代城市管理中监督缺位，未来的城市管理应当完善管理机制，对文化景观进行集中调控。同时应该积极发展城市中的市民文化，在城市中提倡市民的公民意识，强调市民的参与和协作，发展现代化的城市管理制度，从而使城市发展进入良性的规范轨道。在实施各项文化景观战略计划时，应该思考战略的生成背景、适用特征与实际效果。在战略实施的过程中，应当从实际文化景观案例出发，深入在地营造，总结发展中的经验与教训，加强技术措施的长远性与目标性，帮助文化景观与社会其他领域进行战略对话，形成战略联动。

五、结语

城市是人的城市，也是文化的城市。城市由文化景观、实用建筑、基础设施以及生活的人群构成，是人类生活、生产、发展并进行文化创造的主要场域。中国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加深了文化对于城市发展的影响，城市文化代表着城市的精神和价值追求，是中国城市发展过程中重要的社会资源。如何让生活在城市中的人获得更加美好的文化体验和文化享受，如何保护和传承好城市文化遗产，如何提升城市品质和满足人民对美好城市生活的需要，都离不开城市文化景观的建设。所以城市文化景观对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和深远的意义，从坚持以人为本的理念、传承与创新相统一的理念、人文艺术理念、公众参与的理念，对打造城市空间的文化多样性进行深入分析和探索，找出城市文化景观未来的发展路径，有利于提升城市个体的归属感，提高我国城市的品质，增强城市魅力与竞争力，创造有活力和灵性的城市文化空间。

注释：

①国家统计局：《中华人民共和国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2020年2月28日。，2021年10月15日。

②国家统计局：《经济社会发展统计图表：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超大、特大城市人口基本情况》，《求是》2021年8月第18期。

③泰勒：《原始文化》，蔡江浓编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1页。

④单霁翔：《关于“城市”、“文化”与“城市文化”的思考》，《文艺研究》2007年第5期。

⑤《习近平在上海考察时强调 深入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 提高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治理能力和水平》，《人民日报》2019年11月4日，第1版。

⑥参见刘道兴：《从“经济城市”到“人文城市”》，《河南科学》2014年第6期；吴军、特里·N·克拉克等著：《文化动力——一种城市发展新思维》，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 年；王建国：《城市设计》，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19年；单霁翔：《走进文化景观遗产的世界》，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2019年。

⑦刘易斯·芒福德：《城市文化》，宋俊岭、李翔宁等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9年，“译者的话”，第xvii页。

⑧《习近平春节前夕在北京看望慰问基层干部群众》，《人民日报》2019年2月2日，第1版。

⑨吴良镛：《国际建协北京宪章——建筑学的未来》，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209页。

⑩伊利尔·沙里宁：《形式的探索——一条处理艺术问题的基本途径》，顾启源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9年，第260页。

⑪王云才：《破碎化与孤岛化——传统文化景观的空间困境》，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9年，第170页。

⑫周星、张黎歆：《视觉艺术传播时代的三重城市文化景观》，《艺术百家》2020年第1期。

⑬闻人军译注：《考工记译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112页。

⑭习近平：《在浦东开发开放30周年庆祝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20年11月12日，第2版。

⑮《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人民日报》2013年12月15日，第1版。

⑯《习近平在上海考察时强调 深入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 提高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大都市治理能力和水平》，《人民日报》2019年11月4日，第1版。